2000-2009
現在
2008年4月


現在

如果我們現在能過良善的生活,使我們有資格獲得贖罪的潔淨恩典,那麼我們就能永遠與神同住。

三個星期前,我回到了過去,在那當下,我重新發現了現在。而我希望來談談這個現在。

因為教會的指派任務,我橫越浩瀚的太平洋到越南這塊土地上。對我而言,那不僅是飛越了海洋,更是回到了過去。四十多年前,我曾是在那片戰場上服役的步兵軍官。幾十年來,我的腦海中深深地刻劃著對那片土地、人民和同袍的回憶。雅各曾寫道:「歲月消逝,人生如夢」(摩爾門經雅各書7:26),我感同身受。如今,在經過幾近半個世紀之後,我從記憶的長廊走回記憶中的那個地方。結束教會的工作後,我決定重返那曾經讓我一度絕望掙扎的戰場。於是在內人的陪同下,我踏上這趟艱辛之旅。

經過這麼多年後,我不確定還能期待找到些什麼,但我真正找到的,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。我非但沒有看到被戰爭摧殘的人民,反倒看見一群年輕又生氣蓬勃的人;非但沒有看到被砲火轟炸、滿目瘡痍的土地,反倒看見一片寧靜又綠意盎然的田野,連叢林都重新長出來了。我想我至少有一半的機會可以找回一些過往的痕跡,但是我唯一能找到的,卻只是現在,......以及有著光明前途的未來。我想起經文說的:「一宿雖然有哭泣,早晨便必歡呼」(詩篇30:5)。

當我重新踏上昔日的戰場,走在昔日叢林的小徑,腦海中似乎還聽得見陣陣的機關槍聲響、榴霰彈的呼嘯和手槍的射擊聲。我似乎再次看見那些年輕同袍黝黑的面孔,一個個地「為國捐軀」。我特別想起了一個人和一個特別的日子,那是1966年4月3日,也就是復活節前一個星期日──當時正值復活節期,距離今天幾乎整整42個年頭。

當時我們的步兵營駐紮在越南已幾個月了,我是中尉,擔任步兵排長。我們幾乎不斷地參與戰鬥任務。那天早上,我們整個營準備深入敵軍陣營,一大清早,我們派出十位偵查兵,其中一位是名叫亞瑟.莫里斯的士官,他是個猶太籍的士兵。在那次任務中,有幾個人在槍戰中受了傷,其中包括莫里斯中士,他身受輕傷。最後,這組偵察兵一跛一跛地回到營區。

我們於是用無線電呼叫後送直升機。把受傷的士兵送上飛機後,我催促莫里斯中士登機,他很嚴肅地拒絕了。我再一次催促他,他再次拒絕。我又一次勸他,他還是拒絕。最後我對他說:「莫里斯中士,立刻登機。」

他於是用真誠祈求的眼神看著我說:「求求你,長官,他們是殺不了像我這種身經百戰的傢伙。」這句話始終縈繞在我腦海裡。

這整幅情景就像一幅懾人的戰爭場面,深鐫在我的腦海中:那塊叢林裡的空地,直昇機螺旋槳令人悸動的轉動聲,駕駛員等待的眼神,朋友希望留下來與同袍共生死的哀求。我心軟了,揮揮手,揮走直升機,也揮走了他活下去的機會。就在那天太陽西下之前,我親愛的朋友亞瑟.莫里斯中士,在敵人的炮火攻擊下,戰死沙場。一次又一次地,他的那句話不斷地迴盪在我的心中:「他們殺不了......他們殺不了......他們殺不了......。」

當然,從某個觀點來說,他錯得離譜。人是如此脆弱,只要少了一次心跳或呼吸,就可使人天人永隔。前一刻,我的朋友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,下一秒,那不朽的靈就離開了那毫無生氣的必朽軀體。就像莫里斯中士一樣,死亡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通過的帷幕,我們沒有人知道這時間何時來會。在我們面對的所有挑戰中,或許最大的誤解,就是以為今生會永遠持續下去,因此我們必然能把尋求寬恕及給予寬恕拖延到明天;然而尋求寬恕和給予寬恕在耶穌基督福音的教導中,正是今生最主要的目的。

在摩爾門經中,艾繆萊克教導了此項意義深遠的真理:

「因為看啊,今生是世人為迎見神而作準備的時候;是的,看啊,今生的日子是世人完成工作的日子。

「......所以,我懇求你們不要將你們悔改的日子拖延到最後;......

「因為你們離開今生時,那佔據你們身體的靈,也會有能力在永恆世界中佔據你們的身體」(阿爾瑪書34:32-34)。

艾繆萊克用「今生的日子」是多麼強烈的措辭啊。使徒雅各如此說道:「其實明天如何,你們還不知道。你們的生命是甚麼呢?你們原來是一片雲霧,出現少時就不見了」(聖經雅各書4:14)。離開今生時,我們是怎樣的人,進入來生時就是那樣的人。但值得感謝的是,像阿爾瑪所教導的,我們還有現在,「有一段時期賜給了世人,讓他們悔改;是的,一段受驗證的時期,一段悔改並事奉神的時期」(阿爾瑪書42:4)。

如果說莫里斯中士錯得離譜,那他也的確是正確的。我們確實是不死的,因為基督的贖罪克服了死亡,不論在肉體或靈性上皆然。如果我們現在能過良善的生活,使我們有資格獲得贖罪的潔淨恩典,那麼我們就能永遠與神同住。今生我們不應該在意能獲得多少和累積多少,而應該在意能付出多少和成為什麼樣的人。死亡就像是慈悲與公道交鋒的戰場,但是它們無須敵對,因為對所有善用今生日子的人而言,耶穌基督的贖罪早已為此事作了調停。

剩下來的,就是只要你我都尋求寬恕和給予寬恕──也就是悔改和對他人發揮仁愛的精神──使我們能通過救主為我們開啟的那扇門,從今生跨進超升的門檻。今生是我們寬恕別人過犯的日子,而我確知主也會因此寬恕我們的過犯。就如同路加所說的一句意義深遠的話:「你們要慈悲」(路加福音6:36)。或許今生我們無法成為完全,但是我們可以做到慈悲。到了最後,悔改和寬恕會是神對我們的首要要求。

我的思緒已完全從那趟艱辛旅程中回到了現在,我看著現在四周寧靜的田野,看到前途光明的未來。那時我想起我的朋友亞瑟.莫里斯中士,想起過去那生死一瞬間的星期日。我多麼感激復活節早晨的救贖主,祂賜我們生命,降至萬物之下,而只要我們好好把握現在......,......未來,主會使我們凌駕萬物之上。奉耶穌基督的名,阿們。